一五二 没有意义的自由
天颜到达爻阳，正是影子最后一次割取沙锦魂肉的时候。
杨无歌拿到想要的东西，便不再理他，满心欢喜地拿着去厨房里研究今天要做什么菜给爱妻享用。
他的这个法子无疑是成功的。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直沿用到想在。
慕禾自从吃了沙锦的魂肉之后，对心脏的排斥反应也不那么强烈了，整张脸也变得红润起来，越发的明艳好看。
更重要的是，她怀孕了。
她和杨无歌的第一个孩子，即将要诞生了！
光一想到这事，她就能高兴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用了妹妹的心脏，也不知道每天入口的美味佳肴，是用妹妹的魂肉所做。
她还一直幻想着等病好了，去梦华山庄给沙锦报喜呢！
啊！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啊！
她从前不能吃的东西，如今能吃了。从前不能穿的美丽衣裳，如今可以天天穿。
那些食物真好吃啊！难怪沙锦会天天喊饿。
那些衣服真好看啊！难怪世人削尖脑袋也想要多买些穿在自己的身上。
能感受到喜怒哀乐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原来开心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情。
生气使人抓狂。
悲伤的时候，心会抽痛，眼睛会流水，那液体冰凉咸湿，像极了放隔夜的汤水，而那汤水是不能再喝的了。
其实这些都算不上什么，能让她乐不可支的还是怀孕这事。
她的丈夫，杨无歌告诉她，不久的将来，她会分娩出一个有着他们夫妻两影子的小宝宝。
他们会看着那孩子一点点长大，然后结婚生子，生出更多唤他们做爷爷奶奶的小宝宝。
那时他们也会变老，头发变白，皮肤布满皱纹。
人间把这称为白头偕老，是一段姻缘最美满的结局。
她也喜欢这样的结局。
他还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共结永世姻缘，将来飞升的时候，还要继续做夫妻。
她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答应了。
他还告诉她，他希望他们的孩子要是个女孩的话，就要像她那般的美丽善良，男孩就一定要勇敢智慧有担当。
无论怎样，这都是件十分可喜的事情，她一定要告诉沙锦，她的妹妹。
只是有一样让她想不明白。
从前她重病在身，就算感受不到世间的喜乐悲苦，却还是能感受到沙锦的存在的。
而如今，她的病好了，能感受到所有了，却偏偏感觉不到她了。
这是为什么呢？
她问杨无歌。
他也不甚清楚。
就这样吧！反正她们迟早是会相见的。
到时候见了，再一起探讨探讨，说不定就清楚了。
她如是想着，又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快乐里。
可这份快乐，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丝丝的隐痛，在心口的部位。
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让她分外难受。
好几个夜晚，她是被痛醒的。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杨无歌把这解释成了做梦，还说这是极正常的事。
人在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就会做梦。
一旦梦到让自己不开心的东西就会触动情绪，会流眼泪，可往往一醒来，就会把梦境中的内容全忘了。
原来如此！
她又学到了一样新奇的玩意儿。
她的单纯，接近到了愚蠢的地步。
她相信杨无歌，就像沙锦相信影子。
她从不怀疑睡在枕边的丈夫，会是个自私自利剜心割魂的凶恶之徒！
影子失魂落魄地站在落叶纷飞的桐麻树下，接住飘落在掌心的一片叶子端详良久，望着在上头惊慌失措像只无头苍蝇般乱串的蝼蚁出神。
他的样子看着像是在看那叶子，可要是杨无歌在的话，就会知道根本不是。
他的心思在凝神刀上，在那冰天雪地中，在那随时会消散的人儿身上。
这叶子的颜色，跟麦芽糖的颜色真像啊！
其实今天他是有带糖的。
自从他认为那只妖已经消失那一天起，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将一根糖带在身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有糖在身，心里踏实。仿佛还会遇见那个爱吃糖的傻子，一脸讨好地问他：“哥哥，你还有糖吗？”
“哥哥，我饿了！”
“梁辰哥哥……”
后来他见到了，那个天真单纯的傻子。
她没有变，还是老样子，一样的喜欢吃糖，一样的爱叫他哥哥，可他在那一瞬间却宁愿她死去，宁愿他们此生永不复见。
因为重逢，便是灾难的开始，重逢便是悲剧的延续。
他是真的恨她啊！
恨她为什么是妖？为什么要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为什么要这么单纯善良？为什么不像其他那些妖精那样的精明残暴？
但凡她有一样的答案是不，就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下场。
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精明的人往往能独善其身，愚蠢的善良只会成为恶狼的羔羊。
而他影子，就是这恶狼锋利的獠牙，纵使心有不甘，亦只能身不由己，帮着狼一点点咀嚼吞噬掉羊。
啊！对么可悲的命运，多么无奈的比喻。
他如是想着。
“梁侍卫。”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钻入他的耳朵。
他有点措不及防，回过神来，望向忽然出现在面前的那张暗黄色不难皱纹的脸，礼貌地叫了声：“王叔。”
“门口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带着个八九岁的孩子，说要找你。怕是有你弟弟的消息。”王叔道。
影子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心想自己并不认识什么红衣女子，正要说话让人打发走，可一听到后面那句话，连忙扔掉手中枯叶，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如果细心的人会发现，他扔掉枯叶的时候，那只原本爬在上面的蝼蚁已经不见了。
天颜并没有驾着墨玉马车入城。
一国之都，无论是哪个国家，是有着许多神明聚集的。
她要是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城，保准会引来三界长达数千年的唾沫星子。
她可不敢。
所以，这母女两的着装气质，在平常人看来，还是十分的普通的。除了那一身艳红得有点过分的母女装束外。
这样的打扮，无论是放在哪里，都会引来不少的目光。
再加上商痕是个小吃货，非要往人多的地方挤，一边惋惜着梁笙的逝去，一边吵嚷着要用食物来填补内心那难以自抑的悲伤。
为了不让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二次伤害，天颜只好容忍着。
所以，本来能很快到达目的地，完成转告任务的她们，愣是在街面上磨蹭了大半天，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抱着一大堆食物出现在公主府门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来送礼的。
影子见到她们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小女孩上下透过纸袋，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浑身漆黑，面若寒霜的俊俏男子，一脸好奇，道：“噫？你就是梁笙的哥哥？梁笙的哥哥不应该是个老头子吗？”
“别胡说！”天颜斥声道。
说着转向影子，道：“你就是梁辰吧？你弟弟方才跳海了，他托我们来告诉你，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顿了顿，又道：“他生前救过痕儿，算是我欠他的。他现在不在了，如果你往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会想法子帮你完成。”言毕，将一颗金黄色的铃铛交到他手上。
影子呆立在原地，还在消化母女两方才的话。
他们说的什么？
跳海？
谁跳海了？
关他什么事？为什么要告诉他……
一大堆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一直到胸口上放糖的位置传来一阵刺痛，他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连忙将不知何时钻进他衣服里的蝼蚁抓出来捏死。
望着手中忽然多出来的一枚黄金铃铛，他忽然嗤笑了声，道：“你竟然用命来还我自由！”笑着笑着，整张脸变得狰狞恐怖立起来。
只见他忽然将铃铛狠狠摔到地面上，声嘶力竭地咆哮道：“你竟然用命来还我自由！可你知不知道，没有你，自由于我，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可把看门的吓坏了。
连带着府里的一众婢仆。
这是庄严肃穆的大长公主府，是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摄政王所住的地方。
自花不易离开之后，他们就再也没人听到有人敢如此大声说话了。
作为管家兼门房的王叔自然也是听到的。
可当他赶到门口的时候影子和铃铛都已不见，只留下一个布满裂纹的小凹洞，孤零零地证明着方才那声咆哮的真实存在。
影子离开公主府后，便没了方向，像只无头苍蝇一般随处乱窜，一头扎进一个小树林里，对着周围的树木就是疯狂乱砍。
他不敢去求证，甚至不敢确定这事的真实性，只当这是母女两别有用心的谎言。
可他与她们素不相识，她们为什么要欺骗他呢？因为公主府的地位吗？因为杨无歌的身份吗？
是的，一定是！
可他也就是一个影子，除了服从，任何话语权都没有。
在这偌大的公主府里，他就是最卑贱的存在。
蝼蚁尚有一息反抗之地，而他连自己的所思所想都不属于自己，她们骗他又有何用？！
一通发泄过后，他又开始对着莫名出现在手中的铃铛发呆。
他记得，明明已经扔了的，怎么又出现了呢？
“这样的事，我只愿谅一次哦。”
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影子愕然转身，看见方才带着小女孩的红衣女子依靠在两米开外的树干上，一把闪着森然寒光的弯月小刀在她葱茏的指尖翻飞着。刀尾上挂着的两个黄金铃铛碰撞得叮当作响。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无限扩大，让人心旷神怡，又莫名的毛骨悚然。
“你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弟弟？”影子把剑指向她道。
“真是个暴脾气的年轻人。”天颜哧然笑道。
只见她忽然将手中小刀抛至空中，接住，握在手中化作一团星光，消失。
一整套动作做得流利顺畅，影子看得有些呆，可很快便回过神来，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你这么激动是干什么？我叫天颜，是梁笙托我来给你带话的。”天颜朝他走去，道：“我要是对你别有用心，别说你了。就是你那个阳燧神君转世的主子在这，也奈何不了我。要不是小痕那丫头死活要报恩，我才懒的趟你们这浑水。”
“带话？带什么话？”影子拧眉问。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这是事实。”天颜将断雁山渡口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口，我办得到的，我都会帮你。”
“真的救不活了吗？”
影子将剑插到了地上，一脸痛苦道。
“苦海无边，捞一个恶灵容易，但要想捞一个正常人，不是难，是不可能。”
“真的要什么都可以吗？”影子道。
“我放才了解了下你的事情，你想要自由？”
影子愣了愣，摇头。
“你想要什么？”
“一只妖。”他道：“我想要一只妖忘记我，活下去。”
“你说的是那只被关在刀界里的妖？”天颜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看她魂体稀薄，若是要救她，你得要发出很大的代价。你真的愿意么？”
影子默了下，缓缓点头，道：“我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以付出的呢？”
“自然是有的。”天颜道：“一个人的记忆，就是这世间最好的补给。如果你愿意将你的全部记忆琉球献出来，我答应你许她一世安好无恙。”
“一世安好无恙……”他重复着她的话。
“你想要的自由，也可以一并还你。毕竟你好好活着，是他临终前的唯一心愿。”天颜道。
“你知道，我并不需要自由，只想要他好好活着……”
“斯人已去，珍惜当下吧。”
“你这是要背叛了吗？”
就在他们聊着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从天颜身后传来。
天颜转身回望，莞尔一笑，道：“阳燧神君。哦！不，应该是杨公子才对。你来得刚好，正想向你讨要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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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歌拿到想要的东西，便不再理他，满心欢喜地拿着去厨房里研究今天要做什么菜给爱妻享用。
他的这个法子无疑是成功的。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直沿用到想在。
慕禾自从吃了沙锦的魂肉之后，对心脏的排斥反应也不那么强烈了，整张脸也变得红润起来，越发的明艳好看。
更重要的是，她怀孕了。
她和杨无歌的第一个孩子，即将要诞生了！
光一想到这事，她就能高兴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用了妹妹的心脏，也不知道每天入口的美味佳肴，是用妹妹的魂肉所做。
她还一直幻想着等病好了，去梦华山庄给沙锦报喜呢！
啊！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啊！
她从前不能吃的东西，如今能吃了。从前不能穿的美丽衣裳，如今可以天天穿。
那些食物真好吃啊！难怪沙锦会天天喊饿。
那些衣服真好看啊！难怪世人削尖脑袋也想要多买些穿在自己的身上。
能感受到喜怒哀乐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原来开心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情。
生气使人抓狂。
悲伤的时候，心会抽痛，眼睛会流水，那液体冰凉咸湿，像极了放隔夜的汤水，而那汤水是不能再喝的了。
其实这些都算不上什么，能让她乐不可支的还是怀孕这事。
她的丈夫，杨无歌告诉她，不久的将来，她会分娩出一个有着他们夫妻两影子的小宝宝。
他们会看着那孩子一点点长大，然后结婚生子，生出更多唤他们做爷爷奶奶的小宝宝。
那时他们也会变老，头发变白，皮肤布满皱纹。
人间把这称为白头偕老，是一段姻缘最美满的结局。
她也喜欢这样的结局。
他还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共结永世姻缘，将来飞升的时候，还要继续做夫妻。
她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答应了。
他还告诉她，他希望他们的孩子要是个女孩的话，就要像她那般的美丽善良，男孩就一定要勇敢智慧有担当。
无论怎样，这都是件十分可喜的事情，她一定要告诉沙锦，她的妹妹。
只是有一样让她想不明白。
从前她重病在身，就算感受不到世间的喜乐悲苦，却还是能感受到沙锦的存在的。
而如今，她的病好了，能感受到所有了，却偏偏感觉不到她了。
这是为什么呢？
她问杨无歌。
他也不甚清楚。
就这样吧！反正她们迟早是会相见的。
到时候见了，再一起探讨探讨，说不定就清楚了。
她如是想着，又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快乐里。
可这份快乐，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丝丝的隐痛，在心口的部位。
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让她分外难受。
好几个夜晚，她是被痛醒的。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杨无歌把这解释成了做梦，还说这是极正常的事。
人在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就会做梦。
一旦梦到让自己不开心的东西就会触动情绪，会流眼泪，可往往一醒来，就会把梦境中的内容全忘了。
原来如此！
她又学到了一样新奇的玩意儿。
她的单纯，接近到了愚蠢的地步。
她相信杨无歌，就像沙锦相信影子。
她从不怀疑睡在枕边的丈夫，会是个自私自利剜心割魂的凶恶之徒！
影子失魂落魄地站在落叶纷飞的桐麻树下，接住飘落在掌心的一片叶子端详良久，望着在上头惊慌失措像只无头苍蝇般乱串的蝼蚁出神。
他的样子看着像是在看那叶子，可要是杨无歌在的话，就会知道根本不是。
他的心思在凝神刀上，在那冰天雪地中，在那随时会消散的人儿身上。
这叶子的颜色，跟麦芽糖的颜色真像啊！
其实今天他是有带糖的。
自从他认为那只妖已经消失那一天起，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将一根糖带在身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有糖在身，心里踏实。仿佛还会遇见那个爱吃糖的傻子，一脸讨好地问他：“哥哥，你还有糖吗？”
“哥哥，我饿了！”
“梁辰哥哥……”
后来他见到了，那个天真单纯的傻子。
她没有变，还是老样子，一样的喜欢吃糖，一样的爱叫他哥哥，可他在那一瞬间却宁愿她死去，宁愿他们此生永不复见。
因为重逢，便是灾难的开始，重逢便是悲剧的延续。
他是真的恨她啊！
恨她为什么是妖？为什么要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为什么要这么单纯善良？为什么不像其他那些妖精那样的精明残暴？
但凡她有一样的答案是不，就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下场。
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精明的人往往能独善其身，愚蠢的善良只会成为恶狼的羔羊。
而他影子，就是这恶狼锋利的獠牙，纵使心有不甘，亦只能身不由己，帮着狼一点点咀嚼吞噬掉羊。
啊！对么可悲的命运，多么无奈的比喻。
他如是想着。
“梁侍卫。”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钻入他的耳朵。
他有点措不及防，回过神来，望向忽然出现在面前的那张暗黄色不难皱纹的脸，礼貌地叫了声：“王叔。”
“门口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带着个八九岁的孩子，说要找你。怕是有你弟弟的消息。”王叔道。
影子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心想自己并不认识什么红衣女子，正要说话让人打发走，可一听到后面那句话，连忙扔掉手中枯叶，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如果细心的人会发现，他扔掉枯叶的时候，那只原本爬在上面的蝼蚁已经不见了。
天颜并没有驾着墨玉马车入城。
一国之都，无论是哪个国家，是有着许多神明聚集的。
她要是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城，保准会引来三界长达数千年的唾沫星子。
她可不敢。
所以，这母女两的着装气质，在平常人看来，还是十分的普通的。除了那一身艳红得有点过分的母女装束外。
这样的打扮，无论是放在哪里，都会引来不少的目光。
再加上商痕是个小吃货，非要往人多的地方挤，一边惋惜着梁笙的逝去，一边吵嚷着要用食物来填补内心那难以自抑的悲伤。
为了不让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二次伤害，天颜只好容忍着。
所以，本来能很快到达目的地，完成转告任务的她们，愣是在街面上磨蹭了大半天，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抱着一大堆食物出现在公主府门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来送礼的。
影子见到她们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小女孩上下透过纸袋，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浑身漆黑，面若寒霜的俊俏男子，一脸好奇，道：“噫？你就是梁笙的哥哥？梁笙的哥哥不应该是个老头子吗？”
“别胡说！”天颜斥声道。
说着转向影子，道：“你就是梁辰吧？你弟弟方才跳海了，他托我们来告诉你，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顿了顿，又道：“他生前救过痕儿，算是我欠他的。他现在不在了，如果你往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会想法子帮你完成。”言毕，将一颗金黄色的铃铛交到他手上。
影子呆立在原地，还在消化母女两方才的话。
他们说的什么？
跳海？
谁跳海了？
关他什么事？为什么要告诉他……
一大堆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一直到胸口上放糖的位置传来一阵刺痛，他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连忙将不知何时钻进他衣服里的蝼蚁抓出来捏死。
望着手中忽然多出来的一枚黄金铃铛，他忽然嗤笑了声，道：“你竟然用命来还我自由！”笑着笑着，整张脸变得狰狞恐怖立起来。
只见他忽然将铃铛狠狠摔到地面上，声嘶力竭地咆哮道：“你竟然用命来还我自由！可你知不知道，没有你，自由于我，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可把看门的吓坏了。
连带着府里的一众婢仆。
这是庄严肃穆的大长公主府，是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摄政王所住的地方。
自花不易离开之后，他们就再也没人听到有人敢如此大声说话了。
作为管家兼门房的王叔自然也是听到的。
可当他赶到门口的时候影子和铃铛都已不见，只留下一个布满裂纹的小凹洞，孤零零地证明着方才那声咆哮的真实存在。
影子离开公主府后，便没了方向，像只无头苍蝇一般随处乱窜，一头扎进一个小树林里，对着周围的树木就是疯狂乱砍。
他不敢去求证，甚至不敢确定这事的真实性，只当这是母女两别有用心的谎言。
可他与她们素不相识，她们为什么要欺骗他呢？因为公主府的地位吗？因为杨无歌的身份吗？
是的，一定是！
可他也就是一个影子，除了服从，任何话语权都没有。
在这偌大的公主府里，他就是最卑贱的存在。
蝼蚁尚有一息反抗之地，而他连自己的所思所想都不属于自己，她们骗他又有何用？！
一通发泄过后，他又开始对着莫名出现在手中的铃铛发呆。
他记得，明明已经扔了的，怎么又出现了呢？
“这样的事，我只愿谅一次哦。”
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影子愕然转身，看见方才带着小女孩的红衣女子依靠在两米开外的树干上，一把闪着森然寒光的弯月小刀在她葱茏的指尖翻飞着。刀尾上挂着的两个黄金铃铛碰撞得叮当作响。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无限扩大，让人心旷神怡，又莫名的毛骨悚然。
“你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弟弟？”影子把剑指向她道。
“真是个暴脾气的年轻人。”天颜哧然笑道。
只见她忽然将手中小刀抛至空中，接住，握在手中化作一团星光，消失。
一整套动作做得流利顺畅，影子看得有些呆，可很快便回过神来，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你这么激动是干什么？我叫天颜，是梁笙托我来给你带话的。”天颜朝他走去，道：“我要是对你别有用心，别说你了。就是你那个阳燧神君转世的主子在这，也奈何不了我。要不是小痕那丫头死活要报恩，我才懒的趟你们这浑水。”
“带话？带什么话？”影子拧眉问。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这是事实。”天颜将断雁山渡口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口，我办得到的，我都会帮你。”
“真的救不活了吗？”
影子将剑插到了地上，一脸痛苦道。
“苦海无边，捞一个恶灵容易，但要想捞一个正常人，不是难，是不可能。”
“真的要什么都可以吗？”影子道。
“我放才了解了下你的事情，你想要自由？”
影子愣了愣，摇头。
“你想要什么？”
“一只妖。”他道：“我想要一只妖忘记我，活下去。”
“你说的是那只被关在刀界里的妖？”天颜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看她魂体稀薄，若是要救她，你得要发出很大的代价。你真的愿意么？”
影子默了下，缓缓点头，道：“我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以付出的呢？”
“自然是有的。”天颜道：“一个人的记忆，就是这世间最好的补给。如果你愿意将你的全部记忆琉球献出来，我答应你许她一世安好无恙。”
“一世安好无恙……”他重复着她的话。
“你想要的自由，也可以一并还你。毕竟你好好活着，是他临终前的唯一心愿。”天颜道。
“你知道，我并不需要自由，只想要他好好活着……”
“斯人已去，珍惜当下吧。”
“你这是要背叛了吗？”
就在他们聊着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从天颜身后传来。
天颜转身回望，莞尔一笑，道：“阳燧神君。哦！不，应该是杨公子才对。你来得刚好，正想向你讨要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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